第65章 调解智慧(2 / 2)

"

"更神奇的是这个,

"张明打开一段频谱图,

"务婆每次唱到'雷公发怒'时,声波频率都会出现特定变化,就像...

"他搜索着词汇,

"就像在模拟雷电的声学特征!

"

龙安心突然想到什么,翻开笔记本:

"你们看,务婆唱到洪水上涨时,音调也是由低到高,完全符合水位上升的意象...这不仅仅是歌,这是用声音构建的全息历史!

"

三人沉浸在发现的震撼中,直到吴父来电话说务婆醒了,坚持要继续录制。

下午的录制比上午更加艰难。务婆的声音明显虚弱,有时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息。但她拒绝缩短或简化任何段落,坚持按照传统唱完全本。吴晓梅记录到手腕酸痛,换了几次手姿势;张明则不断调整麦克风位置,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声波。

傍晚时分,录制完《洪水滔天》的第三章,务婆突然陷入半昏迷状态。村医紧急施救,同时委婉地表示要做好最坏准备。龙安心和吴晓梅守在床边,而张明则赶回合作社备份今天的录音——万一老人挺不过今晚,这些就是绝唱了。

深夜,龙安心在务婆家的火塘边打盹,突然被吴晓梅轻轻推醒。

"她醒了,

"吴晓梅眼睛红肿,

"说要见你。

"

内室里,务婆靠坐在床头,看起来比白天精神些。她示意龙安心靠近,然后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。

"给你,

"吴晓梅翻译道,

"等她不在了再打开。

"

龙安心接过布包,轻飘飘的不知装着什么。他想说些安慰的话,却哽在喉头。务婆似乎理解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,然后指向录音设备。

"她问...明天能不能录《蝴蝶歌》?

"吴晓梅的声音颤抖着。

龙安心用力点头:

"当然。您想录什么就录什么。

"

务婆露出满意的表情,又说了一串苗语。吴晓梅翻译时明显在强忍泪水:

"她说《蝴蝶歌》是最重要的,因为...因为蝴蝶妈妈会带她回家。

"

后半夜,龙安心回到合作社,发现张明趴在电脑前睡着了,屏幕上还显示着音频分析软件。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务婆给的布包——里面是一把古老的铜钥匙和一张纸条,上面用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:

"鼓楼,地砖,左三右四。

"

"这是...?

"龙安心完全摸不着头脑。钥匙可能是开鼓楼门的,但

"左三右四

"是什么意思?

他没时间深想,因为天已微亮,新一天的录制即将开始。龙安心收好钥匙,决定等合适时机再探究其含义。

出乎所有人预料,务婆第二天状态明显好转。烧退了,呼吸也平稳许多。她甚至自己梳了头,戴上那枚银牌,庄严地坐在火塘边的藤椅上,仿佛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。

"今天录《蝴蝶歌》,

"她通过吴晓梅宣布,

"最完整的版本。

"

录制开始前,务婆做了件奇怪的事。她将那块新白布铺在膝上,把合作社的录音笔放在中央,然后撒上一小撮盐巴,最后用布包起来,打了个复杂的结。

"这是'捆歌'仪式,

"吴晓梅低声解释,

"象征性地把歌声'捆'在布里,传给后人。

"

务婆开始吟唱《蝴蝶歌》时,龙安心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。与《洪水滔天》的磅礴不同,这首歌温柔而神秘,讲述云雾生下蝴蝶妈妈、蝴蝶妈妈产下十二个蛋的创世故事。老人的嗓音虽然沙哑,但旋律中的生命力丝毫未减,仿佛真的有只无形的蝴蝶在房间里飞舞。

录制进行到中午,务婆突然停下来,要求看龙安心昨天收到的钥匙。她摩挲着那把古旧的铜钥匙,说了几句苗语。

"她说,

"吴晓梅翻译道,

"这把钥匙开鼓楼的地窖,里面有些'老东西',对你理解古歌有帮助。但必须在...在她走后才能打开。

"

龙安心喉咙发紧:

"请告诉务婆,我们一定会好好保存她传授的一切。

"

老人似乎听懂了,微笑着点点头,然后继续唱歌。下午的录制比预期顺利,到傍晚时,《蝴蝶歌》全本录制完成。务婆虽然疲惫,但神情满足,仿佛卸下了重担。

第三天清晨,龙安心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吴晓梅站在门外,脸色苍白:

"务婆又发烧了,但坚持要录完最后一部《迁徙歌》。

"

录制在紧张的氛围中开始。务婆的声音比前一天虚弱许多,但依然准确无误地唱出《迁徙歌》的每个音节。这首歌讲述苗族先民从中原南迁的苦难历程,充满地名、路线和生存智慧的描述。龙安心注意到,每当唱到关键地理标记,老人就会在膝上的白布上打个结,仿佛在编织一幅无形的地图。

中午时分,意外发生了。务婆唱到一个叫

"浑水河

"的地方时,突然语塞,眼睛茫然地望向远处。吴晓梅轻声提醒了几句,老人却摇摇头,用苗语说了些什么。

"她说...唱错了,

"吴晓梅困惑地翻译,

"这不是我们支系的《迁徙歌》,是她在梦里听来的'另一种唱法'...

"

张明惊讶地停下录音:

"什么意思?难道还有不同版本?

"

务婆似乎陷入某种回忆,喃喃自语着。吴晓梅边听边翻译:

"她说十几岁时,有个从西边来的歌师路过寨子,唱了这种'不一样的迁徙歌'。当时觉得新奇就记下了,后来才知道那是川黔滇苗族的变体...

"

龙安心和张明面面相觑。这意味着务婆不仅掌握本地支系的古歌,还意外保存了其他支系的变体!这种跨支系的口传资料在学术上极为珍贵。

"录下来!

"龙安心急切地说,

"全都录下来!

"

录制继续,但务婆的体力明显不支。唱到三分之二处,她的声音突然中断,头无力地垂到胸前。众人惊慌失措,村医紧急检查后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昏迷,需要立即静卧。

录制被迫暂停。龙安心三人回到合作社整理已录制的素材,心情复杂。三天来,他们记录了《洪水滔天》全本、《蝴蝶歌》全本和《迁徙歌》的大半,总计超过八小时的珍贵音频。但《迁徙歌》的缺失部分像一道未完成的拼图,令人揪心。

"已经很难得了,

"张明试图乐观,

"这些资料足够语言学家研究好几年...

"

吴晓梅却摇头:

"《迁徙歌》不全就像路只修了一半。最关键的渡过黄河、分散支系的部分都在后面。

"

夜深了,龙安心独自在合作社办公室整理资料。突然,手机响了——是吴晓梅,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:

"务婆醒了!她坚持要现在唱完《迁徙歌》!

"

龙安心抓起设备就往务婆家跑。月光下的寨子静悄悄的,只有务婆的窗口还亮着灯。屋内,老人半躺在床上,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,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。

"她说,

"吴晓梅红着眼睛解释,

"梦见蝴蝶妈妈告诉她,今晚必须唱完,不然就永远没机会了...

"

龙安心迅速架设好设备,这次只用了最轻便的录音笔,尽量减少对病人的干扰。务婆虚弱但坚定地开始了吟唱,从昨天中断的

"浑水河

"继续往下。这是苗族先民大分散的关键时刻,各支系选择不同路线,形成今日的分布格局。

令人惊讶的是,务婆不仅唱完了本地支系的版本,还坚持唱了那个

"梦里听来

"的川黔滇变体。两相对照,就像同一段历史的不同视角,充满微妙而重要的差异。

录制持续到凌晨三点。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务婆长长地舒了口气,闭上眼睛。但她的手指仍轻轻抚摸着膝上那块已经打满结的白布,仿佛在确认所有歌声都已安全

"捆

"好。

"完成了...

"吴晓梅泪流满面地翻译道,

"她说现在可以安心跟蝴蝶妈妈走了。

"

龙安心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语言如此苍白。他只能深深鞠躬,表达对这位文化传承者最高的敬意。

务婆微微笑了,用生硬的汉语说:

"巴黎...不去了。歌...去了就行。

"

三天后,务婆的高烧奇迹般退了。村医摇头感叹这不符合医学常识,但全寨人都知道原因——老人完成了使命,蝴蝶妈妈允许她多留一段时间。

龙安心将全部录音备份三份,分别存放在合作社保险柜、县文化馆和云端硬盘。吴晓梅则开始漫长的文字转写工作,将那些古苗语转化为汉字和苗文拼音。张明更提交了特别报告,建议学校开设

"苗族声学遗产

"研究课题。

至于那把铜钥匙和神秘纸条,龙安心暂时收了起来。他知道,当时机成熟,鼓楼地窖里的

"老东西

"会揭开新的篇章。而现在,最重要的是确保务婆传授的古老歌声,永远在这片土地上回响。

秋日的阳光透过合作社的窗户,照在桌上那捆

"歌布

"上。龙安心轻轻抚摸那些神秘的结,仿佛能触摸到凝固在其中的千年记忆。窗外,务婆正坐在鼓楼前,教孩子们唱一首简单的《蝴蝶歌》童谣。苍老与稚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飘向雷公山蔚蓝的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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