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嫁妆单子很长,单是清理出来归拢入库,都花了姜清沅足足三天的时间。
这三天来宫门安静,她等了几天没等到任何动静,觉得那位暴君指不定早把她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。
半夜忽然下起了雨,姜清沅睡得不沉,迷迷糊糊感觉到什么,微微睁开眼。
偌大的宫殿,夜晚会显得格外空荡,不像个房间,更像是敞开的厅堂,于是她也养成了睡觉放下帷幔的习惯。
然而此刻,床前的帷幔拉开了一边,一道高大的人影在远处的烛光下笼罩过来,投下晦暗的阴影。
迷蒙的视野咋一接触到陌生的气息,姜清沅猛地清醒,心脏骤缩。
她努力去看清眼前的场景,然而并不清晰的光线却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。
她强作镇定,思考着对方的身份。
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,出现在后宫寝殿的人,除了那位名正言顺的暴君,还能是谁。
姜清沅几乎屏住了呼吸,身体僵硬着没有动,吐息又轻又缓,唯恐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会惊扰了对方。
那道身影渐渐俯身靠近,一双手在黑暗中精准地碰到了她的脸。
好冰!
皮肤接触时给她带的不是暧/昧,寒凉的触感反而令她的身体不禁微微瑟缩了下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她的手攥紧了底下的被褥,脸上不属于自己并不柔软的指腹徐徐往下,透着某种难言的危险气息。
殿内安静无声,即使她竭力忍耐,漏出的呼吸声仍清晰可闻,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加重。
那只本不疾不徐的手突然往下,精准掐住了她的喉咙,卡着间隙,只余下细微喘息的空间。
姜清沅只觉脖间一痛,手下意识握住了钳制的手,呼吸顿时急促起来,却又强忍着没有去反抗。
之前的准备至少她不是完全没有收获,暴君并不喜欢吵闹的声音和无畏的反抗,那样的行为只会加剧他的不耐与怒意。
无形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,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移过,似带着戏谑而残暴的光,如同打量落入手中的猎物,不加任何情绪。
脑海中的书册对暴君的描写不多,只突出表现其喜怒无常、暴戾恣睢的性情,常常一个心情不佳,便会轻易夺走不少人的性命。
掐着自己的手很冷,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,但姜清沅毫不怀疑,只要对方失去了那点零星的趣味,便会干脆利落地拧断她的脖子。
察觉到脖颈的手掌有逐渐加重力道的趋势,姜清沅启唇,声音柔软无依,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,“夫、夫君。”
那只手突兀松了一瞬,新鲜的空气涌入,姜清沅制止住了剧烈咳嗽的冲动,试探着坐起身。
对方没有阻止她,只是放在她身上的手同样未曾收回去。
姜清沅仍是看不清对方的脸,这样的处境令她整颗心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,触不到底。
她不知道对方是想要自己表现出什么样的反应,侧了侧脸,柔软的脸颊无害地蹭过那双手掌侧,无声昭示着自己的柔顺。
在作出这个动作前,姜清沅并不知道有没有用,之前因为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渐渐平缓下来,呼吸轻浅。
半晌,那只手终是收了回去。
姜清沅控制着没让放松的情绪出现得过于明显,小声询问,“需要掌灯吗?”
过了会,她加了句,“陛下?”
女人的声音柔软而温顺,莫名令他燥郁的情绪稍稍松缓。
楚凛微微眯起眼,眼底晦暗的情绪一闪而过,“换个称呼。”
男人的声音年轻低沉,意外的悦耳,姜清沅愣了一瞬,脑中闪过什么。
换个称呼?
是之前的称呼都不合适,还是单单“陛下”不合适?
姜清沅试探开口,“夫君?”
男人似心情愉悦,“嗯。”
他擡了下手,殿内的烛火依次亮起,姜清沅得以看清了眼前这张差点置她于死地的脸。
书中没有暴君外貌的描写,明知方才的威胁,然而当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灯火中时,她还是不由屏息了一瞬。
他五官深邃,脸部的线条在灯火光影下愈发深刻、利落冷漠,眼中跳跃着两点烛火,眼底的情绪很淡。
眸色较之常人偏浅,令他的气质更趋于冷漠,眉长入鬓,鼻梁高挺。身量很高,足八尺有余,此刻直起了身,一身暗色的宽袖长袍,金线滚边,垂眸淡淡扫过她。
她的余光看到了他身后遮挡的寝殿,此刻多了一个约莫中年面白无须的宦官,应是他的贴身侍从。
灯亮之后,他再次挥退了旁人,不容置喙道,“下来。”
姜清沅小心翼翼从另一边下了床。
她穿着浅色的寝衣,料子不厚,深夜的t寒意侵袭,令她不由瑟缩了下。
地上铺了绒毯,她没来得及穿鞋,却也不至于冰到脚。
年轻的帝王径自坐到了床边,翻身躺到了床上,单手枕在脑后,看样子像是准备入睡。
姜清沅当然不敢爬上床去,没见那些想要爬床的坟头草都该有三尺高了。
她盼着这位最好注意不到她,她可以溜出去找个地方继续睡。
夜色深沉,中途被吵醒的睡意后知后觉涌上来。
可惜她的愿望并未实现,男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看过来,随手指了指脚踏的位置,“睡。”
姜清沅不由移过去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