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安王斜睨他一眼,“寄存下来的军棍,你替他受着?”
沈通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劝。张大志鬼哭狼号叫了一夜,吵得庆安王睡不着觉,索性命人将他送回家,养好之后再回来。
处理完张大志已是凌晨,燕榕独自坐在大帐,却是烦躁得连兵书也看不下去。张大志说过,既是他的女人走了,家便不是家,只不过是一座冰冷的空宅。
不论是从前在皇宫,还是后来在碧海城,他都不曾留恋过其富庶荣华、景致如画,因为那只是一座城,一座宅,并有人每夜燃灯等着他归来。
春风入夜,燕榕忽然想知道,林馥此时有没有想着他,有没有同他一样,想她想得辗转难眠。
天色渐亮,沈全便传了消息过来。纸笺只有四个字:彻夜未归。
燕榕急得团团转,他不过离去一天,她便彻夜未归……她前一日甚至还与同僚去饮酒。林馥酒量不好,又有那样多的人对她虎视眈眈。难不成她也如卢氏一般,竟是要和离之后一走了之?
可林馥与他之间,甚至连一纸婚书都没有。他与她的唯一联系,不过是在同一张榻睡过觉!
阴沉似铁的天空忽然开始落雨。今日不宜操练火器,众军士便围坐在营帐学习战术、战法。庆安王旁听了一会儿,觉着甚是无聊,忽然跨腾云,冒雨冲出了营地。
凰儿正伏在太傅腿读书,听得窗外春雷阵阵,不由抬头去看,但见“哗”地一声巨响,有一道巨龙闪烁而出。自厚重的云层之咆哮腾飞,直入苍茫大地。
凰儿胆大,非但不曾觉着害怕,反是指着窗外道:“皇叔。”
哪里来的皇叔,林馥笑着摸摸她的头,“那是雷电。”
凰儿摇了摇头,依旧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窗外,“皇叔,皇叔。”
林馥不由回头,却见庆安王殿下从头到脚尽数被打湿,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脸,雨水顺着发梢飞流而下。
大雨如瀑,她看不清他的表情,唯有平日里含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。他手握着马鞭,竟是冒雨策马而来。林馥想起太皇数年前遭遇雷击,险些命丧黄泉,心没由来地担忧,这人竟是一动不动站在玄黄宫外,丝毫不知躲避!
林馥撑了伞,急急忙忙向他而去。一路步履散乱,踩碎了落在青石板的水花,沾湿了跳动的衣摆。及至来到他身前,林馥连忙递了伞过去。这般大雨,一把小伞如何遮挡得,燕榕一把接过纸伞,却是覆在她的头顶之,自己仍旧如水洗一般任由大雨浇透。
凰儿被乳母抱在怀,也不知太傅为什么跟着皇叔走了。
春雨来势汹汹,如同凰儿的眼泪般说来来。可一阵咆哮过后,却是雨过天晴、云烟散尽,唯有庭院的残花和水渍落了满地,大片大片地覆满了青石路。
柳娇正打着盹,念叨着天阴雨大好睡眠,忽然便看到了庆安王殿下。他像是从御湖之钻出的水妖一般,左手收了雨伞,右手牵着太傅的手,穿过门廊往永安殿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