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玉想方设法教她不能在南楚立足,明城之反对她的世家大族甚多,刚刚结束的战事又与北齐脱不了干系。他此时提出同她成婚,当真是往火坑里跳。
是夜,茫茫草场之被掘出了一个浅坑,燃起一片篝火。黄远和张大志率人忙活了一个下午,将方圆几里之内的山花尽数摘了个便。碧绿的草,红的火,黄的嫩蕊,紫的花瓣。林馥每走一步,便是觉着步步生莲华也不过如此。
皎白的月光,将一双新人的脸映得明如满月,诸位官员、将领于近处观礼,几万将士齐声高呼,“恭贺庆安王殿下、王妃新婚之喜!”
一连三次震耳欲聋的贺词响彻天际,隐隐有回声而来。依着南夷的风俗,男女成婚当在月华之下,对月起誓之后便直接洞房,若是夜里风雨突至,则视为不吉。
燕榕只觉洞房遥遥无期,况且自林馥有孕之后,他便不再敲敲打打。与她成婚的念头今日下午才从脑海蹦出,一时情急,也未曾想到赠了什么与她。他索性折了柳枝编成花环,又以蔷薇、石榴花点缀其,而后戴在她发顶道:“我这做王爷的甚是寒酸,竟是连凤冠霞帔也不曾给新妇准备。”
林馥想起一回戴花冠,乃是她七八岁的时候,同姐姐折了院子里的迎春花。姐姐结了花环戴在她头道:“教我瞧瞧是谁家的小女娃!”
她却丢了花环,折了树枝当马骑,一边闹一边道:“郎骑竹马来。”
姐姐追着她道:“成天像个男儿般,日后嫁不得好郎君!”
她也不理会姐姐,一边“驾驾”的呼喊,一边奔跑着远去。
但听岳临风喃喃自语道:“庆安王殿下行事不按常理,当真令人捉摸不透。”
事出突然,教人一时难以接受。庆安王午还在召集众人议事,入了夜便突然宣布成婚。皇家婚姻岂可儿戏,哪里是随随便便说娶娶的!可是如今在几万将士面前礼成,又有北齐、南夷两边的储君作证,纵是日后反悔都来不及,他倒是铁了心要娶林馥。
岳临江瞪了他一眼,“若是你的女人被人觊觎,你也会是这般反应。”说罢却是将身边的妻子往怀里搂了搂,因为不远之处有一个少年,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个不停。
岳临江认得他是南夷小王子禾仓,不由回敬了一个警告的眼神,可禾仓不为所动,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景岫看。
陆景岫只听耳边之人阴森森道:“年少无知的毛头小子。”
“夫君说什么?”陆景岫一直望着太傅,但见她前些日子胖了些,脸浮起罕见的红晕,她正抬头看向庆安王,眼神里也滚动着说不出的情绪。
当日京盛传太傅的女子身份,不少说书人在茶馆开坛说书,所言之事真真假假。听闻太傅与庆安王相识于少年之时,两人初见于东临海域的伏龙岛,剑拔弩张之下狠狠打了一架。而后你追我赶数年纠缠,也不知是谁先撩动了谁的心。
连明城最为畅销的坊间小说《朕与太傅同袍泽》也突然风大变,将太傅写成数年来以男装示人的妙龄女子。
“没什么。”岳临江摸了摸她的手背,道:“你等我一会。”
岳临江今夜还有一个重要身份,乃是新婚礼官。他执了蒙峰盖章的筑城婚书,往一双新人面前而去,而后朗声宣布道:“新郎燕榕,新妇管林,礼成!”
“哗”地一声,在场的将士无不炸开了锅。